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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与爱情无关这与爱情无关
——张敏
其实,我只是想走近它——那个野草丛生的花园。感受它的存在,站在它的身旁和它交换心灵。然后,沿着心灵的花园理清人生的来龙去脉。莫名,一种惆怅倏忽袭来,悠而弥坚。
儿时上学的那条路,走了近八年,一夜间竟冒出了成堆的沙子、成垛的水泥,说是建什么小工厂。那条原本不宽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隔壁赵家小哥带我走另一条路,说比这还近呢。小哥是我同学,父母非让叫他小哥,就是为了上下学有个照应。
多少年以来,我依然记得小哥带我走的那条“九曲十八弯”的小路。掐指算来比原先的路有远没近,可小哥说近了,我就跟着他走,一走就是几年。
好在恰到走得不耐烦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世外桃源”——一个空旷坡型的豁亮场子。坡上三间土房孤零零地没有邻居,老远才寥落着几户人家,且都是专房,与土房互不搭界。因此,土房就显得“鸡立鹤群”,可当时在我们这些孩子看来土房才是鹤呢。土房没有院墙,只用细细的竹竿围起一米多高的栅栏,和土房相得益彰。小哥说听大人们讲,这土房原先是一家养船大户存放网具的仓库,“文革”的时候这家人被扫地出门,不知了去向,这土房也就闲了多年。那年搬来这户人家,就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
母女俩爱养花,栅栏内开了一个偌大的花园,每到夏天就开满了我们叫不上名的鲜花,姹紫嫣红,煞是好看。花园的四周和栅栏内外有很多不知名的各色野花、野草,扑棱着一片片疯长,不知疲倦。栅栏门的一边茂盛着一棵石榴树,另一边也是,只是果实有酸甜之分。四周都被错落的大小树木掩映。这地方犹如“养在深宫人未识”的绝代佳丽,风姿绰约,仪态万千。清风弥漫着花香,草尖摇曳着风情。绿荫深处不时有女孩纤巧、丰腴的身影在花枝间移动,恍若置身仙境。女孩除了在花草间侍弄,也常常凝神,那么安静、那么淡雅、那么忧伤、那么让人怜惜。偶尔,也撩起长发抬头看一眼驻足观花的路人,满眼的青春便从眸子里漫溢出来,周身遍是花意。
花的味道总是好闻的,花色也缭人。我不知道,假如我是男孩该为这“景致”压抑怎样内心的向往与疯狂。而小哥呢,有时候会在栅栏外摘一些小而多姿的野花送我,然后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你先回家吧,我到河坝洗澡,千万别告诉我妈呀!”于是,我就庄严地像地下党肩负了什么使命一样,时刻准备着严刑拷问,而事实上他妈从来都没跟我打听过他晚回家的原因。
一天两次从这里经过,就那么不远不近的看花,也看女孩。我喜欢这些花们,在那个还没有绿化意识的年代,小镇里很少看到花草树木。甚至有一次做梦都梦到我进了那栅栏,并和那些花草纠合在一起,难解难分。
有天放学,我和小哥说做梦都想要栅栏里面的花呢。于是,小哥扒在栅栏外厚着脸皮对女孩喊:“嗨!摘朵白色月季给我这小妹可以吗?”女孩笑着点头,笑得比那朵晚霞还迷人。“喏,拿回家,养在瓶子里能活好几天呢。”然后照旧是让我监守他去洗澡的秘密。
那时侯,我忽然觉得小哥和女孩不是陌生人了,好象忽然间我们都长大了,也朦胧地懂得了一些风花雪月。就这样,青春的最初风情就从这古镇并不多见的土房门前的景致开始了。有过快乐,也有过青春淡淡的忧伤。那些花们,在我们花季生命中如此清醇如此懵懂地交付我们,并让我们虔诚地将其供奉在最隐秘白癜风治疗最好的医院却又迥异的情感殿堂里。
后来我们举家搬迁,离开了小镇。岁月的变迁中遇到过许多花园、花草树木,但是,我依然怀恋儿时的那个野草丛生的花园,怀恋少年的快乐与忧伤。当很多日子匆匆从身边走过,回首间总会有可珍惜的华美一幕,点点滴滴的挂在心灵的深处,让人怀想。
那个盛夏,噩梦般的热。当邮差把母校开联谊会的请柬送到我手上的时候,恰是我将养生息的时日。我便找不出一点不让我心向往之的理由。
还来不及准备什么,便匆匆踏进那个魂牵梦萦的古镇,所有的旧路都被林立的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心绪也是。
离着开联谊会的时间尚早,决定寻着记忆找找那所土房子,问了路人,才指给我看,土房依然存在,但是墙壁已经班驳,像个在荒野里走累了的老者,停在往事中喘息。栅栏已不复存在,门前的花草被一堆一堆的鱼网替代,几个裹着头巾的外地妇女你拉我扯地摆弄着它们。一个已经分不出腰臀的女人站在门口,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冒着烟的香烟,如袅袅晨雾让人迷离恍惚。这是当年那个娇媚羞涩的女孩吗?仔细辨认那眉、那眼、那轮廓,除了丰满了、妖冶了、世俗了,一切依然,只是长发不知何时被谁盘起。一辆红色夏利车倏地停在坡下,一个黑壮的男人下了车直奔那些网具查看:“我说你死人呐?看不见把网都补成‘三条腿’了吗?”见女人不应声,接着道:“你哑巴啦?真养你个废物!”“今天是包活,干不完别给她们工钱呐,补完多晒一会儿再放仓库。我去开联谊会啦。”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身影。我使劲擦拭自己的眼睛,仿佛擦拭一段记忆,那张面孔在他吐出的烟圈里更加模糊难辨了。原来,往事如烟,还可以这样解释。
那天开完开联谊会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须走很长的路才能搭上来时的车。邻家小哥要开车送我,我执意不肯,谎称还有其它事要处理。
一个人走在空旷寂静的路上,真有古人晓行夜宿的沧桑,不禁眼睛就潮湿了。伸手拿纸巾的时候,随之掏出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片,忽然就想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对那段清醇岁月的追忆,告诉他们岁月的沧桑,还有往事的不堪回首!一阵夜风吹来,纸片随风飘走了,像一只白色蝴蝶,飞向落寞的夜空。再回头看小镇,如一堆陈年旧事于灯火阑珊处变幻不清了,甚至连让我追忆的由头都变的依稀。
多少年后的某天,当我写下这段文字,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是为记取,还是为忘记?或许什么都不是。但是,我敢肯定,这事与爱情无关。这是关于城市的乡愁,关于被肢解了的小镇的乡愁。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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